第六十六章:风波亭里诵江红 (第2/2页)
徐童抬手一指那些残墙断壁,目光直视周亚夫:“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兼济天下?”
周亚夫眉头一紧:“儒家所学为治国治世之道,不如意者自是有之,这乱世之争,非是我儒家之过。”
徐童等的就是周亚夫这句话,闻言不禁大笑了起来:“治世能臣,把国都给治亡了,还说什么不是我的错??”见过不要脸的,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。
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,一字一顿的说道:“那宣国为何而亡?”
“此乃天数,非是人力可改。”周亚夫澹定地回应道。
“狗屁天数,宣国之亡,正是亡与尔等达者!”
徐童是真的怒了,没想到堂堂大儒,推责任的功夫竟然也是这般一流,当即怒骂而出,此话一出,众人怒目瞪圆,呵斥徐童胡言乱语。
周亚夫闻言更是轻蔑一笑:“武侯既是有高见,不妨说来听听看,也让我等明白明白。”
周亚夫心中已是打定主意,只等杨洪说完,便是要将他的言论彻底驳回,彻底打碎他的道心。
敢这般公开说读书人的不是,不管是北蛮,还是天乾,这件事传出去也足以让杨洪吃不着兜着走了。
徐童看出周亚夫心思,知道这老匹夫没安好心,但他既敢这么说,又怎么毫无准备,只听他轻声说道。
“宣国本就是天下粮仓,富饶之地,可是除了那些少数的书生可以考取功名,其他大部分人,仍然生活在艰难困苦中。
是他们不努力吗?
是他们不上进吗?
非也,皆因如今的达者,不愿意,也不允许把发达的机会赐予穷人。
更不愿意与他们分享锦衣玉食,他们视穷为一种羞耻。
也更因为他们曾经目睹诸多的显贵之人,在尔虞我诈中失败沦为穷人,于是更加惧怕贫穷。
因此他们不遗余力的压榨穷人,聚敛财富,以求将这种发达保持永久。
在他们眼中,所谓的天下,不过是他们鼻子尖上,那一点点的金钱和地位。
要求百姓耕种,却是借功名之身兼并土地,令其不得毫厘。
要求工商贸易,却是垄断商道,屯粮获利,层层盘剥。
要求武将守国,却是克扣军饷,不发器械,忌其功大,鸟尽弓藏。
尽管你们还一再口口声声地说圣贤道德,不过修炼成了一个伪君子的模样,独断朝堂、打压武将,盘剥百姓。
宣国一亡,尔等转身投身北蛮,士子气节何在?文人傲骨何存,当今之世,达则独善其身,却要穷者兼济天下,又是什么道理。”
徐童字字如锤,摆出了事实来质问,这下就连坐在马车里的许范也是一时被惊得五体投地。
赶忙让人记录下来。
这简直就是警世格言,传出去都是要引起天下震撼的。
至于周亚圣等人,此刻人人脸色如墨,徐童这番话是把他们的脸皮按在了地上踩。
可偏偏没人能反驳他,连周亚圣也不能。
因为这是铁一般的事实。
方才那位老儒颤巍巍的抬起手指,指着徐童:“你……你……有辱斯文!”
一声有辱斯文说罢,转身低着头就往外走。
周亚圣见状,便是黑着脸一甩长袖,起身便是要离去。
本是想要借儒家圣贤之力,好好杀杀此人的锐气,且不想非但没有成功,反倒是被徐童无情的戳破了脸皮。
饶是周亚圣此刻也只能灰熘熘的熘走,不敢再和徐童对峙下去,否则他们儒家的脸面可就都要丢光了。
徐童见他们要走,脸上露出笑意,走到凉亭前,看了一眼这凉亭的名字,顿时间心血来潮。
忍不住的捏起了秦腔,在这风波亭里扬声高唱起了来。
“怒发冲冠,凭栏处、潇潇雨歇。
抬望眼、仰天长啸,壮怀激烈。
三十功名尘与土,八千里路云和月。
莫等闲、白了少年头,空悲切。
亡国耻,犹未雪。臣子恨,何时灭。驾长车,踏破贺兰山缺。
壮志饥餐胡虏肉,笑谈渴饮匈奴血。
待从头、收拾旧山河,朝天阙……”
已经走上马车的周亚圣,听到徐童唱歌,侧目聆听片刻,顿时额头上青筋暴起,胸中阵阵气血翻涌。
“噗!
”
一口鲜血喷在车帘上,只听咣当一声,人竟是被气得昏厥了过去。
据说周亚圣回去后,就告老还乡去了,没过三个月,就抑郁而终,临终之际的最后一口气,则是大骂了一声:“贼子杨洪,其心当诛!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