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又见铁牌 (第1/2页)
第33章又见铁牌
县衙内院的屋中,曲阜县令吴光祖跪在地上,对面的桌旁却是坐着两个人,一个是青衫短打的中年汉子,身形粗犷,一脸的短须,一看便孔武有力,目露凶光地盯着吴光祖,另一位却是穿着藏青色的长襟儒衫,年纪已长,净脸无须,稍显发白的脸上满是皱纹,眼神略有些游移。
“大长老,二长老。”吴光祖目光坚毅,侃侃而谈:“我等当年追随主公反元,为的是什么?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免受鞑子欺负,为了咱们平民百姓能够免遭兵祸,过几天安生日子吗?如今我当了个小小县令,一方百姓的父母官,两万余户,六七万人口,且不说吏治清明,至少没有战乱祸劫,能图一个平安度日。我吴光祖也没有多的想法,能尽我之力,让这两万多户叫我一声‘父母官’的百姓安居乐业,吃一口饱饭,睡一个好觉,过几天安生日子,我便觉得十分满足,已经不负我当年跟着主公血里拼刀里滚的抱负了。”
“我有让你不当你的好父母官了吗?不就是让你想办法动点手脚,加点赋税,多收点银子好给盟里补贴补贴吗?跟我在这啰啰嗦嗦的,你到底还是不是咱们天一盟的人?到底还算不算主公的手下?”二长老赵福贵低吼一声。
“二长老,这曲阜的情形你也看到了,老百姓刚刚休养了十几年,日子刚刚能好一些,如果我再给他们摊丁加税,又得倒回去过苦日子了。二长老,属下求求你老人家,就饶过这曲阜的百姓吧,这些百姓这么些年,过得太苦了。”吴光祖一边磕头一边哭诉。
“你既然这么说,为何当时二长老要你说两家大户去灭门,你又答应得如此爽快?”旁边的大长老徐东彬淡淡问了一句。
“回大长老,那谢家村的谢得富在本地本就为富不仁,趁着大朝建朝这十几年大肆采买周围百姓的地,暗地里欺男霸女,还诱骗了几户百姓聚赌,然后借给他们高利贷,最后又强占了人家的民田。还有那个落花湾的高庆图,前元的时候就是官府的狗腿子,帮着鞑子盘剥曲阜百姓,不知害了多少百姓,大明建朝之后,他知道自己跑不掉,这十多年装模作样地做善事,当个‘高大善人’。这两人,都是欠了曲阜百姓的血债的,属下早就想收拾他们。二长老说是要我举两户有钱的人家灭门筹资,我便痛快地将他们指给二长老。这种人,死净死绝我也不心疼。可曲阜的百姓不成啊,大长老,哪怕再多抢几户杀几户,也不能往百姓身上再加税赋了,百姓们扛不起啊,大长老。”吴光祖又是不住磕头。
“那你再给我指几户。”赵福贵恶狠狠道:“现在盟里总坛正是要银子的时候,这是咱们光复大汉朝的大业,是咱们所有兄弟们的大业,这些兄弟,也都是你吴光祖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亲弟兄!”
“二长老。”吴光祖摇摇头:“不是属下不愿意,属下的意思是,这一个来月刚刚做下了两起案子,实在是太大,我已向布政使大人报告请省里的总捕过来查办案情,现在再动手风险太大,总得先歇上一两年,等风声过去再动手为好。”
“你!——”赵福贵几乎将肺都气炸了。
“二弟。”徐东彬突然扬手止住赵福贵:“吴光祖,你跟我说句实话。你是不是已经只想安安稳稳地当个父母官,照顾你曲阜百姓,不想再参与我天一盟的大业了?”
“我……”吴光祖迟疑了半晌,方才下定决心重重地磕下头去:“大长老,您是我一直都十分敬重的人,是咱们主公的军师,咱们大汉军的‘镇军之心’,属下在您面前不愿有丝毫隐瞒。是!属下只想照顾好曲阜百姓,对于天一盟的大业,属下真的并不很情愿。依照咱们天一盟的布置,肯定会有起兵反明的一天,到那一天,中原又要起战火,百姓又得经受战乱,这……这真的不是属下想看到的,属下只想自己过几天安生日子,让这些饱受战乱的百姓过几天安生日子!”
“吴光祖你敢造反?”赵福贵闻言更是又惊又怒,站起身来便要动手处置。
“二弟稍待,让他说完。”徐东彬出声阻止道。
“大长老,二长老。”既然已下决心说出心中之话,吴光祖已不抱侥幸,继续亢声道:“虽说属下不想参与此事了,但天一盟的弟兄们都是我吴光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,就算是死,属下也绝不会对任何人告密天一盟的任何事。大长老二长老如果不放心,现下便可以处死属下,属下也绝无怨言,只恨自己不能再为曲阜百姓多做点事——属下说完了,二长老请动手吧。”
说罢,吴光祖依旧跪着,却将腰板挺得笔直,闭目待死。
等了半晌,却不见任何动静,吴光祖睁天眼,却见大长老徐东彬举手挡住怒不可遏脸涨得通红的赵福贵,静静地看着他。
“大长老?”
“吴光祖,你也是当年主公忠心耿耿的属下。”半晌,徐东彬才慢慢道:“我创立天一盟,你可知道这‘天一’二字的来历?”
“属下不知。”吴光祖老老实实回答。
“‘天一,天一’,这‘天一’二字,有三层意思,其一是‘天下归一,驱逐鞑子,归为汉统’,其二是‘天下平定,百姓能过一天好日子,平安日子’,其三便是‘将这天下归于我大汉传承,复我大汉江山,完成老主公的遗愿’,这三层意思,你如今可知了?”徐东彬缓缓道。
“属下明白了。”吴光祖含泪磕头道。
赵福贵在一旁也是听得惊异,此前大哥徐东彬也从未对他说起过这“天一盟”名字的由来,而对他来说,徐东彬说什么他便怎么做,既然大哥取了这个“天一盟”的名字,那便用这个名字,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“如今你有你自己的想法,也是为了百姓,这三层意思中,除了最后一层,倒是并未违背前面的两层意思,倒也还算是‘志同’。今日我不杀你,你把白虎牌交出来吧,从今日开始,你便再不是‘天一盟’中人,好好当好你的父母官,多替曲阜的百姓做事,也算不枉我饶你一命——若是连这也做不到,让我知道你盘剥百姓,祸害黎民,有违咱们当年跟随老主公之时立下的宏愿,那自然会有人来立取你的性命。”
“谢大长老,谢大长老。”吴光祖坚毅的脸上终于泪水长流,不住磕头:“属下绝不辜负大长老的训斥,不辜负当年的宏愿,替曲阜百姓多做些好事,做好这个父母官。”一边磕头一边从怀中掏出来一块铁牌,正面是“白虎”二字,背面则刻了个数字“柒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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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哥,你为何挡着我,不让我杀了这个背信弃义的小子?”回到藏身的居处,赵福贵问徐东彬道。
“唉。”徐东彬叹了口气:“方才我对他说的,都是肺腑之言——其实这事吴光祖也没有做错,他既然志不在此,就只想替那些最苦最难的老百姓做点实事,就不要再强求他了。咱们天一盟,要的是齐心合力众志成城,像他这样心不在一处的,强求也无用,强拉到一起,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坏事。”
“那也该杀了他,免得泄露了天一盟的消息。”
“二弟,我记得,吴光祖是你同乡吧?在主公军中之时,他还多次来找过你,我见过他几次。”
“嗯,和我一个村子里出来的。”赵福贵点头。
“以你对这吴光祖为人的了解,他会将天一盟的消息随便往外说吗?”徐东彬望着赵福贵。
“不会!”赵福贵一口咬定,摇头道:“吴光祖不是这种人。”
“是啊,你知道他不会说,我也看出来他不会说,他又没有做错,为何还要杀他?毕竟都是当年一起浴血拼杀,出生入死的兄弟,已经没留下几颗种子了,能保住一个就保住一个吧。”徐东彬微微轻叹一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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